齐东野：推开那扇虚掩的门
齐东野 I 文
长话短说，不说撕裂，说合拍。说发而中节，踏歌而行。说青山一道同云雨，明月何曾是两乡。说高山流水，伯牙奏琴，子期听之。
曾经在堃群，这个以“方方之土”为期许的微信群虚拟空间，我了解过一位宁女士的事迹。说起来有点意思，即使到今天我写这篇文稿为止，我们还不是微信好友，我也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。虚拟空间，网友之间是弱连接关系，知其一面，未必一定就要知道她的另一面，更不要说全面。知其事，不识其人。录其迹，不记其名，这并不矛盾，更不违和。
如题。她是怎么做的呢？
众所周知，过去三年，注射苗苗对每一个人，每一个家庭，都意味着什么。它的重要性，不言而喻——大人可能因此上不了班，孩子可能因此上不了学。打苗还是不打，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，曾是多少人头顶上一把利刃，面前的一座大山，一条大河。而只有跨越山河，才能靠近本该有的日常生活。生活就曾这么坚硬，这么残酷过。
宁女士是公家人。领导变着花样做思想工作，动员工作，要求她必须注射苗苗她也曾因为没有注射苗苗而进不去办公场所。但她据理力争，法条明确规定“个人自愿注射”，怎么就变成了必须注射？她不肯妥协，不肯俯就，不肯被自愿，结果是，她最终没有打苗，也没有因此上不了班。
她的俩孩子，上小学和上幼儿园的。学校管理者，都和她做过多次沟通，要求强制接种。一如既往地，她坚持己见，不肯后退一步。她的孩子，也因此成为所在学校，唯一的未注射接种者。
事实说起来简单，过程却艰辛复杂。过去三年，大部分人，应该对此感同身受，心知肚明。
我对宁女士，印象最深的，就是她说的这句话——推开那扇虚掩的门。
这不简单是一种认知能力，更是一种行动的智慧。
利维坦和平庸之恶，是过去三年，经常进入语境的大词。所谓利维坦，就是组织很容易让屠龙少年变成恶龙。所谓平庸之恶，就是组织很容易让执行者变成工具人。当个体面对工具人和庞大的组织机器的时候，既容易变得渺小，也容易变得沮丧，进而失去了抗争的能力。硕大无朋的组织怪兽，无数个机械地执行上司指令的工具人，是每个试图挑战组织恶法的个人，都要必须面对的一个巨大难题。
推开那扇虚掩的门，首先是一种超凡的认知能力。利维坦貌似巨大，甚至强大，但它并不是无坚不摧。庞然大物的它，实际上并没有一个人格化的具体个体，对它负责。在那扇门背后，也并没有一把坚不可摧的铁锁。看上去紧闭的大门，只是虚掩的。只要有勇气去推，它是可以被推开的，甚至是容易被推开的。而工具人，他们也不过是一个个具体的，机械地执行上级命令的个体。他们以完成任务，完成指令为最高追求。这可能也只是一个绩效指标。看清楚这一点，给他们一个完不成任务的借口，而这借口又合理合法。他们也可能乐得清闲。他们也可以工具化的简单的执行反馈任务，顺带合情合理地降低自己的绩效标准。这里面最有技术含量的抗争，不在“合理性”，而在“合法性”——以彼之道，还诸彼身——这才是扭转乾坤的不二法门。
灰色的理论到处都有，而生活的金树长青。把认知能力，变成行动智慧，这才是宁女士最令人感佩的地方。
认识到那是一扇虚掩的门，勇敢地走上前去，把它推开。这有点像柏拉图的洞穴寓言。让光透进洞穴，让人看清楚，一切皆幻像，幻影，会给更多的人以勇气，走出洞穴。
回到再启蒙这个大话题。过去三年，如果说事实是最好的教育，那么，个人权利意识的觉醒，就是“祸兮福之所倚”的最大收获。社会的现代化，把个人没有主动让渡的权利，争取回来，拿到自己手里，自己为自己的权利负责，这才是最值得有的进步。去化国家能力，这才是推开那扇虚掩的门，透射进来的曙光和希望。
让我们每个人都有智慧和勇气，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吧。
聆听良知，坦鸣心声。我手写我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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